“不過你要用這房子, 是有條件的。”唐老爺子拿煙管子敲了敲桌子，讓唐藺看向他。

“條件？”唐藺說道。

唐老爺子：“我剛才也說了, 這房子是你父母留給你做婚房的，條件必然就是你和蘇執結婚。”他喝了一口茶水, 緩了緩道, “結婚我不逼你, 但是訂婚不能少。”

唐藺皺起眉頭來, 感覺唐老爺子這話就是在拿房子和蘇執擺在一個天秤上，把蘇執當成了交易品。

唐老爺子養他那麽大，怎麽會沒看出他眼裏的不滿。唐老爺子也不慌著解釋，問他：“你覺得爺爺這是拿房子逼你和蘇執訂婚嗎？”

唐藺沒說話。他之前在京省看到珠寶店就想過給蘇執求婚, 但是現在如果按爺爺說的，怕是這訂婚就變了質了。

唐老爺子舉著煙管子直指唐藺的心口, 厲聲道：“難道沒有這房子你就不願意和蘇執訂婚甚至結婚了嗎！”

唐藺望著他很認真地搖頭道：“沒有房子我也想和他結婚。”

聽到唐藺這句話, 唐老爺子不覆剛才嚴肅的模樣，他輕笑了一聲，收回煙管子說：“你和你爸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，當年不是我直接拍板, 你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角落。”

唐藺之前倒是聽過唐老爺子提過一兩句他爸追他媽的陳年舊事。其實真追究起來，還是唐藺媽先追的他爸, 最後兩人能修成正果還有唐老爺子的手筆。唐藺父親這人沒啥毛病，當時不管唐家村還是附近其他村莊, 家裏有適齡的姑娘，都想嫁給他。按唐老爺子說的, 他兒子唯一的缺點，就是心裏總想著慢慢順其自然，水到渠成。和唐藺他媽拖了好幾年，楞是沒點表示，氣得唐藺他媽差點就甩手走人了。

順其自然是好事，但是太順了就不是水到渠成的事了。唐老爺子從年輕開始就是雷厲風行人，當時唐藺奶奶身體也不太好，他直接就拍板讓唐藺父親娶了唐藺母親。當時唐藺父親還有些猶豫，總覺得是用唐藺奶奶來壓著唐藺母親和自己結婚。後來還是唐藺母親直接就揪上了他的耳朵，問他要不要娶她，只要說一個不字，唐藺母親就立刻找其他人。

唐藺父親結婚半年後，唐藺奶奶就過了世。當時老人家在臨走前常跟唐老爺子感嘆，能看到自己兒子結婚，死也瞑目了。

唐老爺子從回憶裏走出來，嘆口氣說：“你難道不喜歡蘇執？爺爺和榅婆年紀大了，你看看康爺，平時能走能跳一個老小夥，說病就病，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麽好命的。哪天我或者你榅婆就閉了眼呢？我總要過去找你奶奶。”

唐老爺子都八十了，榅婆也不年輕了。他們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個活頭，在這些老人心裏，唯一的念想應該就是看著自己兒子，孫子結婚生子了吧。唐老爺子早年喪妻，後來兒子兒媳又發生飛機事故，這生一下子就只剩了個唐藺這個孫子。不看著唐藺結婚，唐老爺子都不敢下去找自家婆娘了。

唐藺知道唐老爺子這是看了康爺病重時怕了，他抿緊唇，說道：“我答應訂婚。”

“不過，這事我想親自跟蘇執說的。”唐藺接著道。

唐老爺子抽了一下煙，點點頭：“榅婆那邊還不知道，我想想怎麽跟她說。”

提到榅婆榅婆就到，她從廚房走了出來，看著唐老爺子和唐藺並不是很好看的臉色，狐疑了一下，問道：“咋了，爺孫倆吵架了？”

唐老爺子揮揮手，道：“去去去，我們爺倆談正事呢。”

“啥屁大的事都說是正事。”榅婆不屑地嘲笑，轉頭指著廚房說，“廚房裏我給煮了糖水，剛放冰箱了，你們晚點記得喝了。”

“記得了。”唐老爺子不甚在意道。

榅婆覺得自己跟著他這麽多年，依然受不住他這臭脾氣，努努嘴哼了一聲，說：“記得就成，我先回去洗洗睡了，明早約了姐妹兒去鎮上買東西。”

唐藺把榅婆送到了她家，才又返身回到小別墅。

唐老爺子瞅見他回來，從沙發上站起來，對他說道：“跟我進房間，有樣東西要給你。”

唐藺跟著唐老爺子進了房間，就看著自家爺爺翻箱倒櫃的，從一個櫃子的角落抽出了一個五十厘米左右長度的飾品盒子。這個盒子做工很精細，應該是木匣子做成的，塗了紅色的漆，只是年代久遠了點，那盒上有些地方的漆已經刮掉了一部分。

唐老爺子抹了抹盒蓋子的灰塵，其實那盒蓋子一點塵都沒有，盒面還有些光溜，應該是被人經常拿出來撫摸過。

唐藺記得這個盒子，上輩子唐老爺子過世後，他收拾這間屋子時，就把這個木匣子找出來過。裏面是一對晶瑩剔透的玉鐲子，看大小應該是女人佩戴的。當時唐藺就想，這玩意兒大概是唐藺奶奶留下的。

唐藺不知道唐老爺子為什麽現在把這對玉鐲子拿出來，還是坐到了唐老爺子的身邊，等著他解答自己心頭的疑問。

唐老爺子眼帶思念的輕輕地撫摸著這個紅盒子，他打開盒蓋，裏面的確就是唐藺知道的那對女式手鐲。唐老爺子道：“這鐲子是給蘇執的，你到時給他。”

看著唐藺不解，唐老爺子解釋道：“你奶奶當年的嫁妝，那會抄了好多東西，就這對手鐲還有一對金鐲子沒被抄走。那金鐲子呢，你奶奶給了你媽，這玉鐲子則是說留著傳給孫媳婦。”

唐老爺子說：“蘇執是個男人，這手鐲他雖然不好帶著，但是到時你和他訂婚，他也就是我們唐家人了，這東西你就讓他收著吧。”

唐藺手裏捧著那對手鐲，手鐲冰冰涼涼的，但是唐藺的心口卻是有些熱得發脹。

唐老爺子又從上鎖的櫃子裏掏出兩張銀丨行卡，連著那個紅盒子一起遞給唐藺，指著其中一張銀丨行卡說道：“這錢是你爸媽留下來的，還有一些賠償款，至於這張……”他的手指轉到另一張銀丨行卡上，“這張都是你跟著我幫廚的工資，還有這段時間你給人當掌勺的錢，我都給你存著。蘇家是有錢人家，我們家也不輸它。你和蘇執真要訂婚的話，錢就從這裏出，給爺爺辦得漂漂亮亮的。”

唐藺看著這些東西，苦笑道：“爺爺，你這什麽意思？”仿佛在交代身後事一樣，唐藺心底有點不舒適。

唐老爺子“嗤”地一笑，伸手就給他後腦勺來了一掌，笑罵道：“我這可不是交代身後事，你爺爺還沒活夠呢。這些東西就是趁機都給你說一說，錢我都看著，你別想著花在其他地方。”

唐藺這才露出個真心實意地笑，開玩笑道：“爺爺你剛才嚇死我了，不過你收得好深啊，原來我們家還是有錢人家。”

唐藺父母那銀丨行卡，唐老爺子貼了一張小紙條在上面，那裏記著一串數字，這數字都可以在京省買上好幾套房子了。現在他們家還外帶一棟黃金地帶的別墅，不是有錢人又是什麽？

唐老爺子沒好氣地看著他，說：“趕緊拿去，我瞧著你礙眼。”

唐藺聳聳肩，臉上雖然嬉皮笑臉的，但是手上捧著玉鐲子卻是很小心翼翼，細心地把鐲子放回盒子裏，順便也把那兩張銀丨行卡一起收到了盒子的最後一層小隔間裏。

“你考慮好了，我們就找個時間收拾一下直接過去京省。”唐老爺子見他收好東西後才開口說道。

“……”唐藺無奈地看著雷厲風行，說幹就幹的唐老爺子。

按唐老爺子這速度，怕是他和蘇執的訂婚迫在眼前啊！

想到要和蘇執訂婚，唐藺不得不說他好像有些緊張。明明蘇執都還沒答應是不是要跟他訂婚，他現在就在瞎高興。

唐老爺子瞅著他那副暗自開心的表情，撇了撇嘴挪開了視線，瞧瞧！現在就知道高興，剛才不是他老人家拍板子，孫媳婦都不知道上哪找去。

第二日，榅婆一大早過來，就沒看到唐藺的影子，問唐老爺子，他只是翻了個白眼，只說了句去買東西去了。

榅婆疑惑，但是唐老爺子支支吾吾地就是沒把事兒說清。榅婆無法，今兒她還趕著過去找自己的小姐妹，只能暫時放過唐老爺子。

唐老爺子給自己灌了半碗的稀粥，望著榅婆風風火火的背影，太陽穴突突地直跳。

唐藺和蘇執一起的事還沒告訴她，如果到時一下子說唐藺和蘇執訂婚的事，榅婆應該不會直接就炸了吧？

唐老爺子張了張嘴，一陣苦惱。不管他怎麽苦惱，這事兒還是得趕緊說出來。

唐藺上了一趟市裏回來，坐在公共汽車上，透過車玻璃就瞧見了一輛極其眼熟的銀灰色轎車。

那不是康爺他們家的車嗎？

那輛轎車開得比公共汽車要快，一眨眼就開在前頭去，轉個彎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。等公共汽車開到唐家村的路口，唐藺就急急地跳下了車，疾步朝著小道而去。

那輛銀灰色的轎車就停在山坡後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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